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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又安和媳妇尹天雪,先乘小船,后坐大船,不一日到了海城。吕莲心在码头接住,仨人去了潘家圩子。小家圩子虽在修缮改造之中,但先前已有许多现成的好住处,主人一到,立即有人把上好的饭菜整备齐全,吃饱喝足,第二天一早便启程上路了。莲心女不忍,一直送出五里路去,小潘笑道:
“莲心,这又不是生离死别,过两天就回来了,你这么十八相送又是何比呢?潘家圩子工程巨大,免不了还要你多操心费神呢,快快回去吧!”
吕莲心抹抹眼睛说:“潘郎此去,路途遥远,你和天雪姐姐务必一路要多加小心,平安回来呀!”
潘又安不以为然道:“莲儿多虑了,我出门又不是一次两次,啥事没遇过,啥人没见过,不都是平平安安过来了?身上一根毫毛都没伤过呢!现如今害我的人已没有了,再说我一平头老百姓,谁要害我有啥用?”
莲心不依,嗔道:“都是你不安本分,仗着自己有一身本事,老爱惹事生非。”
“莲儿啊,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过去是好惹事,但生非一次也没有啊?”
“你不惹人,总有人惹你,总要小心才是。”莲心性格矜持,不善于油嘴滑舌、打牙撩嘴,说话向来都是有板有眼、认认真真的。
潘又安俩人走出好远,再回头看时,莲心仍站在高坎上,不时向他们这儿摆手示意。
潘又安心里一热,不由掉下几滴泪珠,心里暗暗发誓道:“所有的妻子都是我的命,我要用性命保护她们!”
尹天雪回家心切走在前面,因此并未见到这一段小小插曲。再说她有幸和丈夫结伴回家探亲,人家夫妻分别了,说几句体己话总是可以的吧!尹天雪看着跟上来的潘又安说:
“姐夫,”因为曹花枝的关系,他俩婚后天雪一直称小潘为姐夫,特别是在两口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纠正了多次也没有纠正过来,天雪说,“姐夫,不搞匹马骑,像我们这样一路连走带跑的,到家少说也得半年。”
潘又安调侃道:“姐夫见了小姨子,叫驴见了草骑子,这样的好事有几回?半年就半年,急啥呢?”
“潘郎你好坏,人家给你说正事呢!”尹天雪绯红着脸说,
“小两口在一起有多少正事?”小潘坏坏的笑道,“除了那事,还有什么正事?”
“姐夫你要再说坏话我可要变脸了!”尹天雪脸上尤如蒙了块水红色的绸布,显得更加妩媚好看。
“雪儿,说正经的,是儿是女你啥时候也俺老潘对付一个半个的呀!”尹天雪婚后一直未生养,见姐妹们个个生儿育女的,她羡慕得眼睛都快出血了。潘又安故作正经的说,“雪儿,抽空找个大夫瞧瞧吧?”
“不用不用,师父讲了,我没毛病,主要是时间掌握不好。”尹天雪分辩说。
潘又安又起了坏心,说:“这下好了,咱俩这段日子天天在一起了,你可把时间算好了。如果真要是成功了,豁出去养了娃娃再回海岛也不迟。”
“潘郎你可真会说笑话,谁家的姑娘回娘家生孩子?”
夫妻俩说说笑笑,有时当然也难免拌两句嘴,不知不觉快到了落日时分。两人商量着到前边小镇上,找一家店铺安顿下来好歹吃一碗面明日再走。走着走着,突然间路边草丛里钻出一个黑瘦男子,满脸涂得花哩胡哨,手执一根半长不短的破棍子,挡在大路中央,大喝一声说:
“潘又安留下买路钱再走不迟!”
尹天雪见状,冷冷一笑,告嘱丈夫说:“潘郎不消动手,待我灭了这个小小毛虫!”
潘又安觉着有点不对劲,急忙制止说:“雪儿且慢,问问这厮为何知我姓名?”
还未等尹天雪动手,花脸汉子早已匍匐于地,口中喊道:“潘大哥还认识兄弟吗,小弟想煞潘大哥了!”
“你是谁?”
“我是保国啊!”
“你是牛二?”
“正是小弟我啊!”
“大胆牛二,为何在此剪径?”
“我哪是剪径?我是在此恭候哥哥呢?”
“恭候?你怎知我要路过此地?”
“大哥你想小弟是何等样人,天下事无有我不提前知道料到的,昨天你和嫂子刚一上岸,我就知道消息了,所以才早早埋伏于此地,专等哥哥在此经过。哥你忘了,当初还不是因为小弟提供的消息,大哥才得了美女吕莲心,攻下荷叶岛。你却把我也忘了,可见大哥不但是无心的人,而且还是无义的人,过了河就会拆桥!”
“休要油嘴滑舌,快快起来说话!”
牛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就要走过来和潘又安亲热。潘又安冷冷说道:
“牛二,这里有十两银子,拿上走人吧!”
“才十两,你是打发要饭的呀?”
“你要多少?”
“我要和哥哥一同上路,陪嫂嫂回趟娘家。”
天哪,这事他也清楚?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也罢了,怎么碰上这么个烂货?一个街头小混混,当初和王友符关一个铁笼子里人家刺史大人都嫌丢人不够级别,现在居然和他名闻遐迩的国之重臣(曾经)潘大元帅称兄道弟,还要同道去探亲,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见潘又安涨红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牛保国偷偷一笑,方又补充道:
“哥呀,不光是我想要和你们一路,另外还有人坚决要与你们同行呢?”
潘又安吃了一大惊,暗忖:还能有什么人?王友符死了,倭寇们统统被赶尽杀绝,先前潘家圩子杜水生那帮弟兄更是恨他恨得牙根疼,偌大一座海城几乎没有什么和他挂得上号的哥们兄弟,谁能和他一道去河西呢?
“谁?”潘又安不禁脱口问道。
“别问我,问我也不敢说,到时候你自己认,反正你也不是不认识。”牛二耍起了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