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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血海老魔看着周围的青铜神柱,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方才远古龙城之中复苏的太古天龙他们可都看见了,任意一尊都比敖广法更加强大,但在这些青铜柱下,皆被绞杀。
竺昙摩这般见过世面的高僧菩萨,都不由为之动容。
“可能是西王母国留下的禁制吧!”燕殊认真的敷衍道:“以这等太古遗族的底蕴,远古龙城惊扰之下,讨不着好也是自然!”
灵恭飞出神宫,面色阴沉的扫了一眼龙族遁走的方向,不由感慨道。
“仅仅是留下的手段,都能让龙族歃血而归,也不知仙秦是怎么覆灭西王母国的。”
“青铜……”
老魔沉吟道:“说起来,西王母国一直有一个传说,据说灵宝之中号称神妙第一的昆仑镜,就藏在此国。仙秦当年覆灭西王母国,乃是其国内乱,有人接引的缘故。而其目的,却大半是为了那尊灵宝!”
“昆仑镜!”蓬莱的真传神色微变。
这一回便是徐道覆也有些稳不住了。
他打量着这些青铜神柱,许是因为之前青铜神柱插死那些太古龙魂的场面过于劲爆,他未敢靠近,但那青铜神秘而又禁忌的气韵,却令他深有所感。
“你是说,这些青铜神柱,乃是昆仑镜的一部分禁制?”
“传言此镜最大的神妙,乃是可以任意挪移时空,穿梭世界……”
提起昆仑镜,道门弟子无不有千般话语要说。
诸多前代大人物的随身灵宝之中,昆仑镜的知名度不说第一,也是前三,与道尘珠这般名声不显,除了与之相关的道统无人知晓的灵宝大有不同。
这些正经入道的修士,谁没在年幼时肖想过昆仑镜能落入自己手中。
此镜在手,非但等于长生不死,更有挪移时空的神妙,保底也是个元神的成就,甚至若只证了一个元神真仙,众人都觉得大大的不配。
人群之中,几个低调散修对视了一眼。
地仙界的修士着实可怕,他们本以为人家是土包子,没想到元神真仙一打一打的来,轮回剧情之中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灵宝层出不穷。
天可怜见,其他剧情世界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元神真仙,但那些仙人能有一件法宝都算是祖上积累的家底。
哪有地仙界的元神这般,拿灵宝当锤子到处乱砸的。
如今甚至连远古龙城这般可以上轮回之地兑换榜前列的灵宝都出来了!也就是他们见了好坏之后,一路上足够低调,蹭了不少好处,就这样也被误伤死了一半人,再稍微跳一点,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连狗洞都爬不出来。
地仙界的真传,是真抬手就拿大神通砸人的啊!
那几个丹成一品的年轻一辈领袖,只怕能把元婴老怪当球踢,至于那几个隐隐出挑的人物,诸如燕殊、宁青宸、王龙象、徐道覆、林明修、灵恭这一辈,皆至少是阴神修为,比起各派护道的阳神真人都不差。
唯有此时,轮回者们算是有了一点底气,毕竟昆仑镜就在兑换榜单上挂着呢!
“看来地仙界虽是诸天之一,底蕴不浅,可轮回之地却也未必在其下。毕竟地仙界早已没落,而轮回之地却更加神秘莫测,昆仑镜这般的灵宝,在诸天万界都称得上前十,可这般灵宝,在轮回之地却有不止一件。可见论起成就,在轮回之地中,未必比不上这些大道统的核心弟子!”
有人在队伍频道中提了一嘴。
“那是,他们还在猜测昆仑镜在哪!却不知道昆仑镜已经为轮回之主所有,被高高挂在兑换榜单之上。若是我们有那个运道,凑齐那恐怖的道德数量,再完成指定任务,咱们也可以做个昆仑之主当当!”
就在此时,地宫之上又传来一声轰鸣,却是一座古朴的高台。
身着蟒袍的曹家皇叔立于台上,面色也微微有些不好,原本各色亭台楼宇连阙,飞阁重檐,雕梁画栋的冰井台也残破大半,显露出内里古朴敦实的原貌来。
王龙象身边的一位王家修士不禁掩嘴而笑,偷偷回头道:“昔年魏武帝建立三台,其中铜雀台最为宏伟壮丽,魏武帝曾数次于台上横槊赋诗,只因此台乃是半个曹氏宫阙,一应重宝传承都藏在那里。后来铜雀因陵变,沉入漳水水眼之中,这最为壮丽,暗藏种种镇国之宝的灵宝便已失落。”
“铜雀台之禁制枢纽,乃是镇压楼台的上古灵宝铜雀,因此最为强横,驱使也最为方便。”
“而这冰井台,内中的动力,全靠里面的三间冰室!”
“原本乃是三台之中储存粮食、灵丹、军械,种种灵物耗用之所。三间冰室之中,以九天寒煞大阵、冥古通幽大阵、玄冥黑水大阵打通九幽、玄冥、九天寒煞三处世界,吞吐无穷寒气,楼台主体又以亿万载不化玄冰打造,故而用于储存灵材。”
“未想到当初三台失落两尊,就连金凤台也在复国之时赠与了佛门的大能,开辟金台净土,如今已经是金台寺的立寺之本。”
“而他曹魏皇族,只能捡了这最简单朴实的冰井台做自己的镇宗灵宝!”
“一应雕饰楼阁,全是后来祭炼上去的!”
旁边一位瘐氏子弟掩嘴笑道:“这还是人家拓跋太后心肠好,若非如此,这冰井台如今未必还能姓曹……”
两国的世家具是一脉所出,彼此太过知根知底,此时曹皇叔一时气短,却叫南晋的世家子弟一眼就看了出来,然后专寻这痛处扎。
曹皇叔淡淡扫视一眼,全然没有将这些南方世家看在眼里,只当是跳梁小丑一般,而是先向竺昙摩做了一个合十礼,道:“我道是谁惹出这般动静,原来是菩萨在此!”
“可是有宵小袭扰?若有可以相助之处,我等定不让菩萨吃亏!”
竺昙摩苦笑一声,明白曹皇叔误会了自己在别的元神交手,看到自己等人留在这里,便道是自己赢了,故而上来卖个好。
其实方才他交手是交过手,只是一路都在挨打而已,全靠一个修成不死魔躯的老魔头,领着一群年轻俊彦翻的盘。
而且能翻盘八成的功劳都在那神秘出手的青铜神柱,另外两成,又有八成是他根本看不懂的燕殊两人。
反而是他这个正牌元神一路抱大腿到了最后!
当即老老实实双手合十,回礼道:“多谢皇叔相助,只是那龙族专横,大祭其镇族灵宝远古龙城,误触动此地的禁制,这才吃了一亏,勉强退去。老衲还是托了同行道友的福德,才能化解此难!”
曹皇叔哪里会把他的话当真,北魏政局多年来佛道相争,道门从上层到底层,大败特亏,他是看在眼里的。前段时间据说连北方太上道的祖庭——终南山楼观道都被歹人灭了。
因此曹家虽然还勉力维系重道尊佛的平衡,实则皆更重佛门,连自家的灵宝金凤台都送了出去。
之前万神窟外众人四散之后,他带领北魏的供奉修士一路闯进来,也多有得律宗的九重浮屠金塔照应之故。
而这里除了竺昙摩手中的一口金钵,也再无其他灵宝……
曹皇叔撇了一眼,拎着根破铁棍子,从坍塌的地宫废墟中灰溜溜飞出来的宁青宸,只觉得她手中的破铁好像有点眼熟。
血海老魔早就收了镇狱魔龙象之躯,他虽然刚刚修成不死魔躯,但是这条道路一身本领,都在躯壳之上,与寻常的元神真仙大异。
此时他的魔躯破破烂烂,也不大被曹皇叔看得上眼。
扫了一眼满地的残破龙鳞,曹皇叔也暗暗咂舌。
这竺昙摩老和尚说的慈悲,平和,但只看那地上的无数龙鳞,便知道这里至少剐了四五条真龙,其中一些鳞片——颇似那位元神龙王。
“下手真狠啊!”
曹皇叔越发不敢怠慢,人家老和尚说的轻描淡写,实则禅心无常,时有金刚怒目之举。
若是惹得这尊佛门大德不爽,说不得剐的就是他曹家的真龙了!
至于龙族,他曹氏是惹不起的,四海真龙统率万万里海疆,幅员辽阔远胜于他大魏,其中镇压的元神真仙更是犹有过之,四海龙王具是元神真仙,麾下的龙王也不知道多少,反正比他曹家大猫小猫的两三个是强上无数的。
此番闯入归墟,人家带的灵宝不知有多强。
他曹家,连妇孺住的楼台都搬来了!
其中差距,可见几多……
曹皇叔因此也不提龙族,只是热情招呼道:“菩萨护得这么多晚辈,也是不易,我这冰井台上广大,不若请诸位俊彦登台而来,与我曹氏子弟及一众供奉宴饮一番?”
“来,诸位请上座!”
燕殊微微思量,便起身登上楼台,宁青宸刀光一卷也落在一旁。
其他道、佛、魔、杂诸家,看到这两位领头,才呼朋唤友,都登上了此台。
曹氏虽然没落多年,但底蕴依然并非寻常世家能比,顿时又升起五六个云楼,皆是四十层禁制往上,遮掩了光秃秃的冰井台,任由各人落座。
曹皇叔是个有眼力的,他看到众人颇有看燕殊和宁青宸眼色之意,便知道此番众人之中,这二人隐隐为领袖。
便亲自斟酒上前,笑问道:“不知小友适合出身,可有良配?”
他这话之中颇有诙谐之意,以元神之尊,既显得亲近,又不乏后话,无论燕殊如何作答,这位皇叔都能接上话来,只要燕殊开口一个‘并无’,只怕就有曹氏女送上了。
瞥见旁边师妹含笑的神色,燕殊摇头道:“燕某少清弟子,乃是正经的出世之修,未有此意!还请皇叔恕罪!”
“哈哈哈……那这位小友呢?”曹皇叔转头向宁青宸,道:“我曹家子弟多才俊……”
广寒宫老妪在他耳旁阴阴笑道:“那是我家广寒仙子!若是皇叔有心相求……嘿嘿……我怕你北魏担当不起!”
她不说曹家,而是北魏,显然一个曹家已经完全不被她放在眼里。
而曹皇叔只听闻广寒仙子四个字,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摆手摇头,打着哈哈道:“哈哈哈……本王并无此意,并无此意啊!年轻人一心向道,很好,很好……”
“哎呀!本王竟然忘了王小友,太平有象,大劫真龙。如今真龙遇上假龙,杀得是片甲不留啊!”
“我曹家世子与卿齐名,北曹南王,未能见面,实在不巧,可惜啊!”
曹皇叔熟练的转了身,朝着王龙象而去。
一意揣摩剑道的王龙象突然面对这般热情,也是拿出剑决的态度来,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应对,既回避了曹皇叔的拉拢,又不失世家的体面。
冰井台上的这座云楼,上下共分九层,每层百余人穿梭亦不觉狭窄。
其云楼八角,每角镇压一兽,吞云吐雾,香气靡靡。楼柱以千年灵木,阁窗嵌精水琉璃,往来的具是贝女法灵,由天花板上一颗颗绽放清辉的明珠之中走出,托着精美佳肴,甘醇酒食,络绎不绝的送往各派弟子的桌上。
便是竺昙摩那里,也有天女自屏风中走出,奉上素斋。
只看所用的灵材,怕是正经的道门灵丹,也没有那么豪奢……
但灵恭等兜率宫的弟子无不淡然以对,莫说是魔道真传,这般奢靡不知道被他们祭炼过多少阴魔,心魔专门诱人,亦不提少清、神霄弟子道心坚定,就是佛门的真传,也一个个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而南晋的世家子弟,干脆就是这样养出来的。
因此,除了宁青宸有些不适,其他人都并未在意。
只是方才兜率宫砸出来,刺激赤色神宫的那些丹药,就不知道顶这些排场多少回了。
待到冰井台飞出地宫,才有各派弟子不自觉的起身,望向楼外——那里一株参天巨树宛若群山突起,挡住了他们大半的视线。
一面是通体晶莹温润,如玉遭霞,枝叶九色纷呈,宛若天木神株的造化。
另一面却是枯死之绝木,树皮暴露,龟裂如干涸的大地,青黑如焦土,绝无半点生机。
这枯荣之间,竺昙摩不禁双手合十,礼赞佛号。
“不死神树!”
徐道覆不禁失神道:“这天底下,只怕唯有这里,还有一株不死药活着!除此之外,便是天界……”
“天界也无有这般神药了!”
远处玉京山突然撞开虚空,降临到冰井台旁边,玉长生在玉山之巅负手,凝视着这宏伟壮观的不死神药,不禁感慨道:“世间不死神药,只怕唯有这里一株,以及少清建木老祖算得一半,至于天界,皆是不老神人何须什么不死药?便是天庭的蟠桃灵根,也久不赐人了!”
说罢,他低头看向众人,一一扫过之后,面色突然一变,问道:“诸位,我儿何在?”
宁青宸悄悄的把赶山鞭往袖子里拢了拢,不是害怕惹麻烦,是怕玉长生不知死活,在这里闹起来。
这么好的不死神树,可不能光天化日之下,露出吃人的真面目吧!
对师弟名声不好……
诸多道统的真传只能闭口不言,倒也没有出卖燕殊他们的心思,不是玉长生凌威不够,实在是他祖宗下来都被狗咬死了!
这里面事情太大,没有人敢去招惹……
竺昙摩连忙走出,托着金钵,里面盛满了素斋,显然是刚刚吃到一半。
另一个血海老魔也探出头来,满嘴流油,不雅的撕咬着一只烤灵鹤腿。
看着天上犹如仙人一般的玉长生,竺昙摩还没打圆场,老魔头就桀桀笑道:“你家那个小玩意,本事不成,心还挺大的!”
“仗着自己有一枚天府真符,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招惹了万神窟中的可怕禁忌……”
“嘻嘻,别说是他!就连你祖宗,都被狗咬死了!”
“什么?”
玉长生脸色一变,身后的玉家老人更是气的发须皆张。
一个老朽在玉山上迈出一步,喝问道:“魔头嘴臭,你可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得了吧!这里谁不知道你们玉家的后台是威灵神王!”
老魔嘻嘻笑道:“他可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被天狗大圣的残魂活活咬死的。”
“啧啧!我可是第一次看见天界的大人物如此无助!回去之后,天规森严发泄不得,憋着火呢!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向老祖宗交代吧!”
玉长生这次脸真的变了。
老魔头看到他脸色一瞬间涨成猪肝,然后瞬间又恢复玉色,变脸之快让人啧啧称奇。
相比起来,他身边的那群老者更是绷不住。
一个个‘如丧考妣’,便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玉长生的眉毛挑起几次,才生生压住心中的滔天巨浪,忍着惊恐,强自冷静道:“就算我儿招惹了万神窟中的禁忌,便是我祖垂顾,亦难救他!”
“但他随身所带的赶山鞭何在?”
“我之前感应到,有人斩去了老夫留在其中的烙印!”
元神之尊目光炯炯,所到之处,给予了众多弟子小辈极大的心理压力,纷纷都低下头来。
老魔头做惯了魔头,心理素质极强,轻描淡写道:“谁知道?说不准是被狗叼走了呢?”
玉长生目光锁定老魔,冷声道:“阁下此言,可是执意与我玉家为难?”
此时一旁的曹皇叔却已经心中暗惊,堂堂元神真仙,心都紧紧提着,他突然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宁青宸手中的破铁棍了!
正是玉长生的亲儿子手上。
那铁棍,就是仙秦灵宝赶山鞭……
此刻他只在心中哀求,双方别再他这冰井台上打起来,不然,他想要左右逢源,问各路道友结个善缘,保住他曹家社稷的企图,只怕要葬送大半!
“广寒仙子,万古情劫果然可怕!”
“我只是上前问了个话,便遭遇如此凶险。要是多待一会,只怕我曹家要亡国!”
曹皇叔庆幸不已,又暗恼。
早知道有广寒仙子,他那里敢招惹这些人……便是拼着得罪月支菩萨,也要跑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