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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
连续半月有余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
金色的阳光,笼罩得整个世界都明晃晃的。
时念卿站在医院门口,温暖的阳光明明毫无遮掩地落在身上,可是她却像跌入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里,卡在心间的那块寒冰,越滚越大。
顾南笙站在她侧身,掏出湿纸巾动作轻柔小心帮她擦拭脸上的血渍。
瞄到时念卿脸色不好,他低声说道:“我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无心的。”
时念卿只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的意思。
顾南笙蹙眉。
暗暗揣测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思,这才继续说道:“霍寒景上任五年,除了建立名垂青史的功勋,自然还要不择手段巩固自己的政权。他现在虽然是万万人之上,可是谁都知道副总统对他的帝位虎视眈眈。毁了顾氏,再让白家取而代之,他只是不想养虎为患。”
虽说对于政界商界的阴谋权谋,时念卿并不太懂。可她知道:霍寒景对顾家下手,并没有那么简单。
自从时靳岩去世之后,开朗活泼的时念卿,就变得心思很重。
换而言之,她时常患得患失。
顾南笙害怕她胡思乱想,于是连忙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
一边说着,顾南笙一边拉着她往医院门口的停车场走:“住的哪家酒店?!我帮你去拿行李,在城南的‘花季岁月’,我名下正好有一套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你住,刚好。”
谁知,时念卿却站在那里,根本没走的意思。
顾南笙回头,困惑地望着她:“怎么了?!”
时念卿低声说:“我现在住朋友家。”
此话刚开口,时念卿就瞧见顾南笙蹙眉。很显然,他此番动作,是在质疑她的话。
因为霍寒景的缘故,时念卿根本没有朋友。那些接近她的人,都是心思不纯,全都奔着霍寒景去的。
时念卿赶忙解释:“她叫苏媚,我在美国认识的。”
顾南笙直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几年不见,我的小卿居然交朋友了。正好,今天去见见你的朋友。”
时念卿再次拉住他:“南笙,不用了。”
顾家是商界豪门。
打从时念卿第一次去顾家开始,可以这么说:每一天,不管是商界,还是政界的人,都排着队的想方设法给顾峰然送礼。
作为顾家的唯一继承人,顾南笙的家教极严。
在时念卿眼里,顾南笙时时刻刻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一言一行皆是王者风范。
就是这样一个被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以往清澈透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通红一片。
时念卿从来没有见过顾南笙如此憔悴沧桑过。
都是因为她的缘故,顾家才会遭此横祸。
时念卿望着他,眼底有泪光闪动:“孙姨说得一点都没错,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应该跟我保持距离。”
“你是不是像所有人一样,以为我怕了霍寒景?!”顾南笙第一次情绪失控,在时念卿面前吼了出来。
“南笙,叔叔还在手术室里,他现在需要你。而顾氏,更需要你。”时念卿咬着嘴唇说,“虽然我不太清楚,现在的顾氏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可是我知道:只要霍寒景再稍稍有一丁点儿的动作,顾氏就彻彻底底完了。”
顾南笙却扬起嘴唇,浅笑着说道:“霍寒景敢毁我顾家,我必定也毁了他,鱼死,网也会破……”
**
当天晚上。
苏媚下班急匆匆回家,瞧见时念卿环抱着双膝,蜷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神情落寞地望着窗外发呆。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
帝城,天色早就黑尽。
时念卿却没有开灯。
“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苏媚顺手把斜跨在身上的包包一扔,“有没有看新闻?!顾家出事了!!”
说着,苏媚快速将电视机按开。
原本时念卿以为苏媚指的是:顾峰然进医院的消息。
谁知,新闻主播清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顾氏集团董事长顾峰然,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无效,于帝国时间18时17分去世。
“轰~!”
时念卿只觉耳畔,全是震耳欲聋的巨雷之声。
……
三天之后。
顾峰然下葬的第二天。
时念卿出现在总统府门口,是早晨七点十五分,别在胸前的白色小花,还没摘掉。
霍家总管冷冷瞥了她眼胸前晦气不已的白花,神情森凛:“不好意思时小姐,霍总统还未起床!”“那麻烦总管,等霍总统起床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时念卿有事求见。”面对总管冷冽鄙夷的眼神,时念卿不卑不亢。
总管一听此话,顿时被逗笑了。
职业的缘故,他的双手一直都保持着毕恭毕敬交叠置于腹前的姿势。
思索好一阵子,总管这才冷言冷语地哼道:“以往,我总是认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是夸大其词,时至今日,这才知道,只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我现在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不要总是仗着自己阅人无数,就高估自己看人的能力。这人脸皮的厚度,居然没有极限。”
言毕,总管转身就往总统府内走。
对于总管的羞辱,时念卿丝毫不为所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开口:“也不知道私自替霍总统做决定,会不会犯了禁忌,惹怒霍总统。”
一听这话,脾气与隐忍度极好的总管,顿时怒了:“时念卿,你不要得寸进尺!!也就是你还有脸皮踏入这总统府,换做任何人,恐怕连帝城都不会再回了。”
时靳岩去世后,霍家将她们母子两人的吃穿用行打理得妥妥帖帖。
结果呢?!她们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在霍家有难时,落井下石。
总管永远都不会忘记,五年前少爷从美国回来,那连头发丝都透着死寂气息的哀莫模样。
时念卿却笑:“总管也不要义愤填膺一味地教育我,倘若让霍总统知道你越俎代庖遣走了我,这罪,也不轻。”
“你还以为如今的霍总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总管嗤笑,不屑到极点。
时念卿反击:“那你又怎知:霍总统不想见到我?!”
……
时念卿进入总统府,是早晨八点半。
后花园里,霍渠译正坐在雕刻着霍家家族滕图的紫檀木四方桌前,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桌面,摆放着一盘并未下完的围棋。棋盘上,黑白交错的玉石棋子,颗颗色泽温润,质地通透。
总管领着时念卿过去,恭敬禀报:“老爷,时小姐来了。”
霍渠译所有的注意力仍然在棋盘上,他头也未抬地问:“这黑子的布局,实在诡异。刘宪,你可看出些许端倪?!”
无论,攻,还是守,皆是死路一条。
总管移眸,认真审度棋局,好半晌这才回复:“少爷心思深沉,他的攻守,岂是我这个下人能看得懂的。”
霍渠译说:“俗话说得好,再精密的布局,总有一疏漏,可是,半个月了,我硬是一丁点的破解之法都没找到。”
总管笑道:“老爷不必较真,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加上少爷天分极高,围棋方面的造诣,自然无人可及。”
霍寒景擅长谋略,继任总统五年,他的手段与本事,国民都看在眼里。可以这么说:大到国家,小到这围棋,他的局,这世间有几人能破?!
霍渠译却有些不甘心。
总管瞄了眼站在一旁沉默的时念卿,他再次低声提醒道:“老爷,时小姐等候了好一会儿了。”
这一次,霍渠译终于抬眸看了时念卿一眼。
时念卿不得不承认,霍家之人,皆是上帝的宠儿。
饶是已过花甲之年,但霍渠译依旧难掩倜傥之姿。
眉目之间,英俊又杀气。
霍渠译低声说:“不知道时小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她来总统府的目的,谁不清楚?!何必佯装糊涂。
时念卿视线落在霍渠译面前的棋局上,好片刻之后,她迈步上前,顺手拿了一枚黑色棋子,落了下去……码字狗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