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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宫是将一种特有的雌性变色龙从小用朱砂喂养,等七斤朱砂下去时,守宫差不多也长到了三斤重,取四脚掌心所长的红色掌丹,或者将守宫直接全部捣烂成泥,点在女婴身上,只要不与男子相交便终身不褪。
其实就是雌性守宫分泌的雌性激素一碰到雄性激素后中和褪色了,这东西十分有名。
只是守宫这东西显然过时了啊,这年头连处女膜都能造,怎么会突然出现守宫,而且还是出现在玉机子这位清虚观的观主身上。
床上的玉机子这时几乎气得要从床上坐起来,愤恨的大叫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妙虚,恨不得扑起来咬死他。
“那云姑婆知道这病如何而起吗?”妙虚果然妙,他见银针上的守宫变了色,又让众人传视,却不问怎么治,反倒先问如何而起。
玉尘子他们这时已然感觉不对,连银针上变色了的守宫都不看了,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其他人给拉住了,毕竟这里面有很多并不是道门的人,既然解蛊不成,看清虚观玉机子丢把老脸也不错。
了断重重的咳了一声,朝我道:“既然不是蛊毒,师妹就跟我先回龙虎山吧。”
我静静的看着妙虚,他似乎并不在意清虚观的名声,更不在意他师父玉机子的名声,而是朝我一揖到底道:“既然不是蛊毒,让云姑婆治的话,清虚镜当然得奉上当诊金的。”
这是连最后的遮掩都不想了,更甚至要直接败了清虚观,床上的玉机子怒吼着大叫,身子跟条上岸的死鱼一般跳动着。
我瞄了一眼床上的玉机子,那只细小的守宫还在银针上挣扎着,夏荷和苗三娘都看着我,脸带不忍。
在了断沉沉的目中,我看着妙虚半睑的眼里带着痛快,轻声道:“守宫有灵,但守宫砂凭空出现,除非是失去守宫的女子带着怨气,而且怨气是因为守宫砂而起,才会如此。”
“师妹。”了断脸色发沉,有点恶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玉机子:“我会通报道门,将玉机子从道门除名的。”
说着他居然要拉着我一块离开,妙虚却一闪身子拦住了我,朝我道:“还请云姑婆治好师父,以后妙虚任凭差遣。”
说着他居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面用黄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朝我递来:“相信云姑婆看到清虚镜自然就知道这够诊金了。”
那是一面四象铜镜,可上面的青龙尾却环了镜身一圈,当妙虚拿出来朝我一晃时,我脑中立马闪过熟悉的巫唱之声。
有些东西本身就是相连的,在妙虚带着恳求的双眼中,我忙接过清虚镜,用黄布盖起,收入腰侧,看着妙虚道:“当然是消除那些女子因守宫砂而起的怨气了。”
“如果都死了呢。”妙虚的声音十分轻柔,就好像说哪味药没有了,可我却立马感觉一股子寒气从心底涌起,看向妙虚,他却脸色发沉的朝我默默点了点头。
床上的玉机子已然发出垂死般的喘息声,伺候他的道童低垂着头,却在瑟瑟发抖,守在门口的道童想要走,却被妙虚一声沉喝给喝住了。
他一身道袍,双目沉沉的看着我道:“如若都是童女,而且都死了呢?”
屋内除了玉机子的喘息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了断脸色发青,脸带怒意的瞪着床上的玉机子,这事再遮也没有意义了,玉尘子他们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那就取尸骨超度。”我不知道这话是怎么出口的,手却在抖。
“那就请吧。”妙虚一改刚才在外面时的诺诺之势,朝我一引手道:“奈何桥边一声叹,半碗残汤三分泪。云姑婆跟清心大师学了固心咒,超度亡灵自然不在话下,去看看那些惨死的孩子吧。”
守在门口的道童拔腿就想跑,可旁边其他门派看热闹的人却一把拉住了他,那个小道童不过十来岁,有点害怕的看着妙虚。
苗三娘性子最辣,扯着我就跟妙虚朝外走。
清虚观后山有一个山洞,据说以前里面有精魅,被清虚观前辈们清除后,洞口却依旧布下法阵,由玉机子时时维护,免得滋生妖魅。
妙虚现年不过三十来岁,道法并不精纯,所以破不了那洞口布下的法阵,还是了断以五雷阵法轰开,只是现在洞里有的并不是精魅,而是许多被封在洞内无法游离出去的童女阴魂,她们带着愤恨之意,在洞里乱窜,怨恨无比。
法阵刚开朝着身穿道袍的了断妙虚,和其他道门人冲了过去,我连忙引动符纹将洞口封住,了断他们将所有阴魂驱回洞内。
“你们先退出去,我来超度。”这些都是童女,常年被怨气所侵,才会凶狠到这种地步,生怕外面那些人直接给灭了,我连忙让了断带他们先出去。
童女对女性的怨恨明显没这么深,随着固心咒念动,一幅幅场景在眼前闪过,她们大多是孤儿院长大的女婴,从小身上就有守宫砂,这种东西看过电视的小女孩都挺喜欢的,我小时候就希望自己手腕上有一粒,曾经还用红笔画过。
可在她们月信来第一次时,就被送到清虚观,当玉机子检查她们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后,就是夺红丸,吸阴精,有的年纪小,根本撑不住,又怕她们说出去,玉机子有着现成的抛尸地点,并没有放过什么人。
她们的尸骨被抛在洞内的一处石坑里,有法阵封着洞,她们根本出不去,而且玉机子每个月还会记得来查看法阵。
其中最小的才十二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只不过因为童女阴精红丸可补阳气,延年益寿,玉机子就给钱给孤儿院专门给他养“鼎炉”,然后夺了红丸就不管死活直接抛尸。
随着固心咒念动,我告诉她们玉机子不只快要死了,而且身败名裂后,她们似乎释然了,不再愤怒的低吼,而是低低的哭泣。
这时轻轻的铁链之声传来,只见洞内孟婆居然亲自坐在那一叶扁舟之上而来,船下无水,却依旧正常行驶。
“你还是打开石棺了。”扁舟之下铁链缠卷,将所有童女的阴魂锁住,孟婆悲悯的看着这些阴魂:“尸婆吞食不只尸骨无存,连阴魂都不在,你如若真想除掉尸婆,就得从人心下手,尸婆是因为人心而成,也会因人心而灭,其他的东西只不过是暂时压制而已。”
“游媚是怎么变成尸婆的?当初是秦姑婆选我当徒弟,还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孟婆抬起头,看着铁链锁住的那些阴魂:“游婉是被你外婆强行压到秦姑婆那里喝汤的,在你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然选你当徒弟了。”
她并没有讲游媚是怎么变成尸婆的,当阴魂都被锁住后,小舟朝洞内倒退,孟婆看着我沉声道:“记住人心方为最邪,所以尸婆才会这么邪。”
随着铁链之声消失,洞里变得沉静,夏荷了断急急进来,问我怎么回事。
妙虚双目带着泪光,朝我感激的点了点头,踉跄着朝着洞内跑去。
我并不想去,可夏荷却拉着我朝里走。
洞内一个并不是很深的石坑,数十上百具尸骨堆积,衣服被胡乱的丢在坑边,里面有的尸体已然化成白骨,有的还未完全腐化,无数虫子老鼠被惊走,所有的骨骼都偏小,有的还没有长开,却悄无声息的腐烂在这里。
妙虚却根本不管不顾,直接跳入坑里,专门在那些完腐烂成白骨的尸骨里翻找着什么,坑边的人都没有声音了,了断跟道门其他人静静的念着经文。
不知道是超度往生,还是让自己安心。
夏荷和苗三娘一脸的阴霾,苗三娘更是转身就朝外跑。
坑里妙虚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抱着一具尸骨放声痛哭,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反倒像一个孩子。
我不想看这样的场面,也怕苗三娘做出什么傻事,跟着夏荷急忙跑了出去。
赶到时就见她站在玉机子床边,拔下他的一根头发,就要朝嘴里吞去。
夏荷急忙拉住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玉机子道:“你疯了,何必杀他,身败名裂,他活着比死了更难过。”
玉机子躺在床上,双眼里带着绝望,脸色死灰。
“童女的怨气固然是一个原因。”我拉着苗三娘朝外走,轻声道:“可守宫也是有毒的,它们被强行喂食朱砂,又被活生生捣烂,如若只是一个还好,他却夺了那么从童女的红丸,守宫毒在体内藏而不出,以前他体内未被邪气所侵还好,有飞蛾蛊入体,他心性不稳,压不住守宫毒了,就会被反噬。”
所以往后,那些血点依旧会慢慢涌出,里面的守宫会爬出来,他会活着感觉自己腐烂掉,只是不知道妙虚会不会让他慢慢死去。
延年益寿啊,养生的法子很多,可有些人却偏偏喜欢走偏锋,以为别人不知道就能胡来。
清虚观的人都知道巨变,涌向了后山那个洞。
妙虚抱着一具尸骨痛哭的模样在我眼前闪过,我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白蛇,又看了看夏荷苗三娘,她们都朝我摇了摇头,泰龙村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