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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须付出足够的代价,太白镇将一败涂地,铁血命气被打得粉碎,兵将四散溃逃,象兵与十鼎趁机掩杀,才追出百里,远处又出现两支大军,从左右缓缓逼近,成夹击之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太白镇将率残部扬长而去,追兵远远止步于阵前,血犹未冷,士气却有所低落。及时赶到接应败军的二员镇将,一名金翅,一名明海,数十万先头部队徐徐/向前压进,给与对手莫大的压力。
象兵镇将见势不可为,收拢兵力布下防线,铁血命气连成一片,固若金汤,十鼎镇将却不甘就此收手,跃跃欲试,兵马往来穿梭,频频试探对方的底细。落日坪方向黑压压一片,千军万马不断驰来,金翅与明海并不打算仓促交战,稍稍展示兵力,压住对方的气势,旋即缓缓向后退避。十鼎镇将见敌方守得滴水不漏,数番试探都损兵折将,也就不再起多余的念头,目送对方撤离战场,渐去渐远。
确认敌军不战而退,象兵与十鼎才各自回转驻地,途径太白镇将溃败之地,土台依旧矗立不倒,其上却空无一人。余烬似乎记起了什么,力贯双臂,抖动大枪拦腰砸去,无人护持,土台承受不住巨力,轰然坍塌,砸了他一头一脸。余烬愣了半晌,吐去嘴里的尘土,喃喃咒骂了几句,引着本部人马奔驰而去。
象兵镇将回转大营坐定,寻思了半晌,深觉今日一战赢得蹊跷,太白镇将并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为何长驱直入,孤军挺进落日坪?明明身后有金翅与明海二镇将接应,如此急迫毫无必要,除非他奉命舍身为饵,布下陷阱引己方入彀……身为一军主将,胜不骄败不馁是最起码的为将之道,但胜负的关键究竟落在哪里,不可不察,象兵镇将事后复盘,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象兵镇将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他命麾下加意防范,不得懈怠,自个儿趁着夜色去往卧龙山,诚心诚意像契染讨教。契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土台之上的交手大致说了几句,象兵镇将皱起眉头,推测太白镇将旨在诱敌,涂瑞镇将才是这一战的胜负手,若非被契将军抢先逼退,己方就算吞下诱饵,也难逃罟网之厄。
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象兵镇将难以想象,深渊意志借涂瑞镇将之手施展血气神通,将己方兵力拦腰截断,金翅与明海趁机反扑,局势倾覆只在翻掌间。阴差阳错躲过一劫,他意志坚定,吃一堑长一智,略加思索,便有了应对之策,当下朝契染拱手致谢,告辞而去。
契染目送他消失在营寨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涂瑞谋划之计,几乎是当日他在安山谷外阻截观海的翻版,手笔之大,出乎意料之外。涂瑞虽是镇将出身,因人成事,却自有性情,非是听命于人的傀儡,他拖着观海观战,正要他亲眼目睹,一报还一报,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
涂瑞一番算计,没料到契染决然出手,坏了他的好事。然而他没有算到的事,只怕迦耶是算到了,纵然没有重创象兵、十鼎二军,借这一道神通试探契染的底细,耗去他大半元气,也算是达到了部分目的,待到血战临近尾声,深渊主宰倾巢出动,迦耶只须拖住昊天,便可稳稳立于不败之地。契染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之前炼化奇气铢积寸累所得,尽数赔了出去,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回复鼎盛之时。
他思忖片刻,命中军亲卫守护在外,回转营帐闭关修持,手头握有足够多的奇气,不虞资粮匮乏,大战在即,能炼化多少是多少,聊胜于无。
落日坪外万里之遥,涂瑞镇将踉踉跄跄跌出虚空,一头栽倒在地,就地十八滚,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半晌爬不起来。观海镇将更惨,干脆演了一出“胸口碎大石”的戏码,筋骨寸断,脏腑破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镇将肉身乃奇气衍化,寻常重伤不至毙命,不知过了多久,观海镇将悠悠醒转,小心翼翼活动下手脚,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闷哼一声。涂瑞镇将靠坐在一株古树下,齐肩少了一条胳膊,神情却满不在乎,招呼道:“醒了?活着就好!”
观海镇将挣扎了几下,浑身使不上劲,勉强扭过头望了他一眼,大吃一惊,脱口道:“胳膊……你的胳膊……”镇将肉身乃奇气衍化,激战之下纵有缺失,奇气一转即可回复如初,为何他竟如此狼狈?
涂瑞镇将咧嘴笑道:“找不回来,也长不出来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以为那一道神通不须付出代价!”半真半假,含糊搪塞了几句,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涂瑞得迦耶倾力扶持,执拿法则,顺利成就上境,肉身经血气洗炼,内外浑然一体,坚不可摧,却也因此不得回转镇柱,从头孕育存世之躯。为了施展那一道神通,他付出巨大的代价,永远舍去一条右臂,从指到肩,筋骨血肉,尽数化为乌有,再也找不回来。
观海镇将怔了片刻,喃喃道:“这代价……也真够惨重的……”
涂瑞镇将扭头望向空荡荡的右臂,叹息道:“怎么不是呢!没想到,那厮竟如此棘手,如此了得……你运气好,居然能从他手下逃出生天……”
观海镇将苦笑道:“侥幸罢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说了几句闲话,涂瑞镇将似有些倦怠,缓缓合上双眼,闭目养神。过了片刻,他低低道:“恢复得如何?能不能走了?”
观海镇将憋了一口气,体内奇气炸开无数漩涡,运转百余息,伤势渐次痊愈,他勉强吸了口气,双臂支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觉得天旋地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又喘息良久,力量如源泉涌出,观海镇将咬紧牙关站稳脚跟,瓮声瓮气道:“还好,幸无大碍……”
涂瑞镇将睁开眼,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就回去,我们跟大军会合,从头来过,与对方再斗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