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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旭三正昏睡在床上,换了身衣裳,也清洗过了身子。只不过他睡得不安稳,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整个汗津津的。
才刚经过了一番虚耗,身体大损,他眼下能睡得安稳才怪了。
旭三脸色有些发白,眉头微蹙。
与之前的狼狈样相比起来,眼下倒有一种病态美。
孟娬把汤药送到他嘴边,他也不肯张嘴,孟娬用药匙撬了撬,他仍是牙口紧闭。
后孟娬诱哄道:“是甜的,不信你尝尝看。”
旭三仿若能听到一般,松动了齿关,孟娬把一匙汤药成功地送到了他的嘴里去。没想到入口却是苦的,旭三皱起了脸,又努力把嘴巴闭回来。
孟娬早有准备,那药匙塞进他嘴里后就没再取出来,使得他没法闭口,当然他牙齿再怎么坚固,也不可能把药匙给咬断。
于是孟娬一手用药匙撬着他的嘴,一手不紧不慢地把一碗汤药都顺着药匙给倒了进去。
旭三只能咕噜噜地不停吞咽,估计以他的智商,压根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吐出来。于是他一边吞,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夜里旭三的房里需得留人守着,以便随时观察他的情况,也以防再有别的事端发生。可布政使把专门守夜的婆子都给遣走了,剩下也就只有她能守了。
孟娬看了看这偌大的房间,随便就能找地儿将就一下。
于是旭三半夜里断断续续地醒来时,一偏头就看见孟娬正趴在桌上睡瞌睡,他眼里依稀有点点红血丝,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又睡着了。
后半夜,旭三发起了低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孟娬早晨起来,冲了个澡,才觉清爽了一些。
布政使让婚事照常准备,给孟娬穿戴的衣裳首饰再送过来时,这次孟娬全盘接受。
彼时她坐在屋里,看着台面上云夫人让人送来的各色各样的胭脂水粉,看看这个,又弄弄那个。
昨天旭三院子里的动静闹得大,孟蒹葭很遗憾最终旭三还是没能和孟娬成就好事,同时她也感到很诧异,怎么孟娬突然又愿意嫁给旭三了?
孟蒹葭想,大概人都是嫌贫爱富的吧,她孟娬也只不过是表面清高,实际上内心里还不是一样的世俗丑陋。
一时孟蒹葭心里浮起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大家都是一样的,甚至于她觉得孟娬比自己更不堪。
最后孟娬还不是抛弃了王行,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宁愿嫁给一个疯子过活。
城里有关殷武王的传言经久不衰,旭明宥也辗转弄到了一幅画,正是那幅据说可以与殷武王的王阁鎏金图以假乱真的赝品画。
彼时他在书房里,把画卷展开,观摩了好一阵。
随从进他书房时捧了一样东西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印章,洁白无瑕,而又水润通透。
旭明宥拿过那枚印章,在红色印泥里压了压,然后再往这画上一盖,印上了一枚章印。
红色的章印上,依稀有“殷武”的字样。
完成以后,旭明宥就把那枚印章给丢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再抬脚碾踩几下,变成了一滩白泥。
那根本就是一枚白萝卜雕刻而成的章印,用完即扔,了无痕迹。
旭明宥把画卷起来,递给了随从。随从按照他交代清楚的下去做。
结果当天那幅画就转了几个人的手,又转到了布政使的手上。
布政使还听旁人说,这幅画是城里擅长画技的高手所绘,与殷武王的手迹难分伯仲。
布政使闻言便不以为然道:“殷武王的丹青妙笔,本官进京时是亲眼见过的,世上没几个能真正效仿得了。这幅画被你们说得神乎其神,本官倒要看看,有何过人之处。”
于是布政使缓缓打开那画轴,一看究竟。
画面缓缓呈现在他眼前时,确实让他眼前一亮,暗自惊叹不已,险些以为自己又一次见着了殷武王的真迹。
然而,当他的视线接触到画卷一角落下的朱红印章时,瞬时脸色一变,惊艳的表情也变做了阴云密布,冷声道:“放肆!”
呈画的旁人一吓,赶紧哆嗦跪地。
布政使质问道:“这画上的印章是怎么回事?!”
跪着的人颤颤应道:“大人明鉴,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啊,约摸,约摸是画这画的人想以假乱真才盖上去的吧……”
那画角上所盖的,俨然就是殷武王的章印。
若只是平常的一幅赝品仿画,民间市井多的是,这根本不足为奇。可如果在那仿画上戳了殷武王的印章的话,那便成了私刻王爷印章的大罪。
布政使立马道:“来人,给本官彻查此事,本官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布政使为官多年,至今安安稳稳,可不光是信奉鬼神就能办到的,他起码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如果是一心想冒充殷武王的人,势必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息养奸;如果仅仅是想戳个章好让这幅画变得更值钱的无知之辈,那更加要重重责罚让其知道什么是规矩王法。
于是布政使的官差通告衙门,让衙门协助,必须把这作画的人给纠查出来。
是夜,旭家上下的人都睡了,孟娬尚还精神得很,在房里捣鼓着。
她暂住的这间房间,也经过了一番布置,和旭三的房间差不多,里里外外贴着红喜字。房里的帘帐桌锦等也一应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此时孟娬正坐在妆台前,面对桌面上品类繁多的胭脂涂涂抹抹。先把脸涂得惨白惨白的,再把眼角和嘴唇涂得血红血红的。
猴不归也来凑热闹,蹲在镜子前,先把猴脸涂得血红血红的,再把眼角和嘴涂得惨白惨白的。
一人一猴的对比效果非常明显,对着镜子一照,孟娬抖了抖肩膀,道:“看起来怪吓人的。”
猴不归再对着镜子呲一呲牙,露出森森白牙,不想它自己把自己给吓倒了,往后一仰,滚到了地上去。
随后孟娬起身,披了件白纱帐,就和猴不归一起幽幽地飘出房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