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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看着身上一层层穿上去的大礼服,这样的隆重的大礼服,她穿过很多次,也烦躁过很多次,不过,这一次,李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儿走神,王爷那一身礼服,应该比自己的更加厚重约束吧。
郭胜一身大红吉服,站在秦王府大门口,仰头看着李夏一步步下了台阶,登上翟车,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往前几步,紧跟在车侧,走在一排排衣甲鲜亮的御前侍卫的最里侧,缓步往宣德门过去。
秦王的登基大典足够隆重,却十分简洁,登基典礼后的册后大典也同样。
李夏走上大殿前长长的台阶,进了殿内,行了磕拜礼,举手过头接过她的金册印章,起身站起,抬眼看到端坐在御座上的秦王,如今的新皇,和她同时站起,在旁边赞礼内侍愕然的目光下,几步下了台阶,向李夏伸出双手。
湖颖急忙上前一步,接过李夏手里的金册印章。
“头上的东西太多。”李夏往前一步,将两只手递进秦王手里,侧头动了下,“哎,幸好我忍住了,要不然一头扑上去,就要掉一地珠翠了。”
“阿夏。”秦王看着李夏,笑了片刻才牵着她往后面走,“还有很多仪礼,不过,咱们能歇小半个时辰。阿夏,我昨天晚上把勤政殿四周走了一圈,咱们住在福宁宫好不好?那儿离勤政殿近,也宽敞。
我到福宁宫看过一回了,虽说久无人居,打量的却十分精心,等大礼好了,你去看看,要是你也觉得好,咱们就住在福宁宫。”
“好。”李夏仰头看着秦王,语笑晏晏。
福宁宫是太祖夫妇居所,自太祖后,没再有同居一处的帝后,福宁宫就一直空下来。
他觉得福宁宫好,她也觉得很好。
隔天的福宁宫里,霍老夫人和严夫人、徐夫人坐在上首榻前的椅子上,神情平和的低声说着话儿。
赵大奶奶紧挨着黄二奶奶,努力想掩下那一丝丝说不上来的恐慌,黄二奶奶神情怔忡,玉姐儿她爹还在大牢里,昨天江家的几乎满门抄斩,让她一夜噩梦。
沈三奶奶站在黄二奶奶另一边,却离的稍远,怔怔忡忡的打量着四周,不知道多少人恭喜她,可她没觉出喜,只觉得她象在做梦,她知道九姐儿一直在做大事,她听霍老夫人和大伯娘那些话里,那些沉重,她感觉到了一点点,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大事,竟是这样的大事。
李文楠和李文梅头抵着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李冬和唐家瑞紧挨站着,低低说着话儿,六奶奶朱氏站在唐家瑞旁边,手指慢慢缠着帕子,神情怔忡。
言哥儿一进福宁宫就乖巧的出奇,这会儿看着妹妹毛毛和李文山家安姐儿,以及李文楠家如意,简直比一向小大人一般的李章恒还要懂事稳妥,李章恒却不怎么放心的一直看着言哥儿,言哥儿则和安姐儿翻着绳,还不时看一眼一起翻绳的如意和毛毛,时不时叮嘱毛毛一句让着妹妹,兄长的风范好的无可挑剔。
“娘娘来了。”侍立在殿门口的天青微微欠身,和殿内诸人通传。
严夫人忙扶着霍老夫人站起来,徐夫人也跟着站起来。
李夏抱着福姐儿进来,进门看到冲上前的毛毛和如意,以及两人后面,一只手拉着言哥儿,一只手拉着安姐儿,规矩无比的向她见礼的李章恒,蹲下,放下福姐儿,和福姐儿笑道:“这是李家哥哥,这是阮家哥哥,这是毛毛姐姐,这是如意姐姐,这是安姐姐,恒哥儿,言哥儿,这是福姐儿,也是妹妹,带妹妹去玩儿吧。”
毛毛和如意本来就冲在最前,一左一右冲上前,一人一只手抓住福姐儿。
“你是谁家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没来练功吗?”毛毛手还没抓到福姐儿,一连串的话儿已经问出来。
福姐儿大瞪着眼睛看着毛毛,象看怪物一般。
“小姨抱来的,还能是谁家的?当然是小姨家的,福姐儿乖,吃糖不?”言哥儿一步挤上前,在毛毛额头上弹了下,从荷包里摸了块糖出来,送到福姐儿面前。
“他这糖不好吃,妹妹不吃,妹妹你几岁了?咱俩一样高。”如意不是拉着福姐儿,而是抱着她,一只手伸直,也就能够到两人头顶。
“如意你吓着妹妹了,这个妹妹好,这个妹妹多乖啊。”安姐儿从福姐儿前面一把抱住福姐儿,努的脸通红,也没能把福姐儿抱起来。
李夏看着福姐儿,见她由惊奇而眼花缭乱,再被安姐儿抱的咯一声笑出来,看着几个孩子你推我拉,缩到张椅子后面,毛毛一边偷瞄着李夏,一边偷偷摸摸塞了个什么东西给福姐儿,李夏移开目光,当没看见。
霍老夫人见几个孩子眨眼就玩到一块儿去了,轻轻舒了口气。
“这是,那位郡主?”徐夫人含糊问了句,严夫人嗯了一声,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再问说。
“太外婆这几天歇得可好?”李夏先问霍老夫人微微欠身。
“好,能有什么大事?”霍老夫人欠身,“九姐儿好象瘦了不少。”
“这几天太累。没怎么吃好。”李夏答的直接,再看向严夫人和徐夫人,“大伯娘别多担心,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阿娘这几天好些没有?早上太医院送了脉案过来,看着比前一阵子好了些。”
严夫人神情一松,随即微微有些黯然,没有大事,老二的命是保住了,只是没有大事,老二的前程……
唉,她不是一直祈愿,能保住命就行,这会儿如了愿,就不该再贪心。当初要不是贪心,哪儿来的今天这样的祸端呢。
“这几天是好多了,唉,你姐姐一直劝我,生死由命,都是命数,我也想开了。“徐夫人说着想开了,却抹起了眼泪。
赵大奶奶看着和平时穿着打扮没什么两样的李夏,却觉得她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一言一行之中,透着不可违逆的威严,甚至还有……丝丝杀气……
或者她从前也一直是这样,只是自己眼拙,直到今天才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