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文学 www.tianyiwenxue.com,最快更新盛华 !
和往常一样,李夏连问三句太外婆,洪嬷嬷这话就开了闸,话顺话分着岔流到哪儿算哪儿,李夏也不打断她,只凝神听着。
“你太外婆从小儿到大,唉,也不能说没受过气,谁能不受气呢?你太外婆命不好,头一条,不生孩子,就没底气,就是那样,你太外婆也没让过谁,哎哟一想到过几天就能见到你太外婆了,二十来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你太外婆见老了没有……
你太外公走的时候,你大伯不是个东西,非逼着你太外婆改嫁,你说说,几十岁的人了,还改什么嫁?往哪儿嫁?真不是个东西!你太外婆拎着刀子直奔衙门,他们徐家族里弱,你大伯那时候说一句,族长就得听一句,找族里没用,你太外婆就到衙门,一手举着状子,要告你大伯忤逆不孝,要是官府不接这状子,她就一刀抹了脖子……
唉哟哟,当时那个热闹啊,你太外婆就站在八字墙前,一只手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一只手举着状子,一边哭一边诉,一句一个津县地面不许妇人守节,官府吓坏了,离京城那么近,这要是传起来,还得了?就把你大伯抓到官府,当场往脸上打了几巴掌。”
洪嬷嬷说的笑个不停。
李夏暗暗舒了口气,等太外婆到京城吧。
傍晚,李文山带着几个婆子,抬了一只大箱子进来,捧着十来只匣子进来。
徐太太还在姚老夫人身边侍候没回来,李冬忙着看着人收拾行李,安排各处。
李文山转了一圈,直奔明萃院。
“这一大箱子里,全是九连环,从进了京城,六少爷看到新鲜样儿的九连环,就说得替你收着,你看看,幸亏花样少,要不然……”李文山指着密密麻麻放满大大小小各样匣子的大箱子,摇头叹气,这个古六,简直有点儿少心眼。
“这些匣子里全是糖,是王爷给你的,我跟他说了,你大了,不吃糖了,不过我说了没用。”李文山指着那一摞匣子。
“嗯。”李夏将匣子全部打开,挑了匣子艳红色的果汁儿糖,掂了一个放嘴里,再挑了两匣子出来,吩咐青果:“把这两匣子给七姐姐送过去,就说秦王爷刚刚打发人送过来的,可好吃了。让她慢点儿吃,这糖就宫里能做出来,吃完了没地方买。”
青果凝神听了,看着李夏,将话重复了一遍,见李夏点了头,托着匣子出去了。
李夏又把榆叶叫过来吩咐道:“你拿上这几匣子糖,先去八姐姐那里,给她两匣子,再去大奶奶院里,给大哥儿、二哥儿各两匣子,再到二奶奶院里,给大姐儿两匣子。都是一样的话,这是秦王爷刚刚打发人送给我的,很好吃,请他们尝一尝。”
榆叶答应了,叫了两个小丫头,各托了几匣子糖,往各处送糖去了。
打发走了榆叶和青果两个,李夏抱起糖匣子,先塞了一粒到李文山嘴里,自己再吃了一粒,笑逐颜开道:“这么好吃的糖,别说大了,老了我也喜欢吃。”
李文山咬着糖,笑的眼睛眯起,“阿夏,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阿夏,你不知道,朝里乱得很,王爷……唉,你要是见了他,指定认不出来,人都愁老了。”
“朝里一直都乱。”李夏咬着糖,十分淡定。
“倒也是!”李文山笑起来,“阿夏,有好些事,明尚书临行刑前,大哥和三哥去送行……”李文山低低将明尚书交了个方胜给他的事说了,“你说,那方胜上写的什么?我没敢看,也不知道大哥看了没有……”
“没看。”李夏十分肯定的接了句,李文山一个怔神,李夏看着他,“折方胜,是有讲究的,有些方胜,只要拆开,就能看得出来,大哥要是拆开过,陆仪肯定看得出来,他们不知道是你拆开的,还是大哥拆开的,那就必定要问你,什么也没和你说,那就是,方胜从来没拆开过。”
李文山瞪大着眼,好一会儿才哎了一声,这讲究也太多了。
“所以啊,五哥只宜谨守本心,以诚待人。”李夏看着恍然大悟的五哥,轻声道。
“不守也不行啊。”李文山连声叹气,“还有件大事……”李文山低低说了郭胜救了柏景宁一家的事,说的极其仔细。
李夏凝神听的十分专注,这件事她更清楚,可李文山这话,是秦王他们,以及柏景宁,是怎么想的,这比这件事,更加重要。
“……大伯让四哥带了口信给我,让我留神郭胜,说这个人,太有主心骨,担心他借着我的名头,做出……”
“不用担心郭胜。”李夏打断李文山的担忧,“大伯这么担心,是对的,郭胜确实是大才,不过,这几年我留心看下来,他是个可以信,可以放心用的,五哥放心。”
李文山长长松了口气,“阿夏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个,从前,是不是……”
“没有!”李夏立刻截断了李文山的话,“五哥,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提从前,没有从前了!这里是京城,你得记好,没有从前,再忘掉那些从前!”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说,阿夏既然看准了,那就肯定没事。阿夏你不知道,接到大伯这信,我真是……到昨天都没能睡好觉,又不能跟任何人说,秦先生更不能说,大伯娘也不能说,又没法跟你说,信肯定不能写,把我愁的……现在好了。”
李文山轻松的甩了下手。
李夏看的笑起来,“五哥这几年在京城,做的多好!件件事都好。”
李文山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好!阿夏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说正事,好多事!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前几天,王爷又问我郭胜,问的特别细,我就留了心,问王爷,郭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王爷就说起高邮军的事……对了,高邮军的事还没说……”
“高邮军的事我知道,阿爹被人家打成那样,我肯定得留心,你只管说你的,我不知道的就问你,我不问你只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