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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的心思转动,马已经向前窜出,直奔徐世勣所在的大军前锋冲了过去。
一旁的薛家昆仲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徐乐已经从自己身边离开。
四兄弟这段时间被囚禁于瓦岗军中,即便没受什么虐待,行动总归是被限制。
外加身上有伤,不管身体还是情绪都难免受影响吗,反应也不如平日敏捷,因此全程都处于慢一拍的状态。
直到徐乐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才明白过味来,知道他是去去给徐世勣提醒。
徐世勣之所以会认为徐乐的骑兵墙阵一旦前锋受挫全军都会陷入困境,就是把玄甲骑阵想成了锥形阵的变体。
这种锥型骑阵的尖端,就是全军精华所在。
军队突进的势头和速度,往往取决于前锋骑兵的进展。
现在的瓦岗骑兵就是这么个状态。
军队变阵以后,全军精华集中在前。
不光是秦叔宝、罗士信这两员虎将,还有那些头目以及武艺高强的悍卒,都跑到了前锋位置。
徐世勣作为全军最高指挥也不例外,早早就顶在了最前面。
虽说队伍里带着两个伤号,但是行动速度并不慢。
尤其在变阵之后,速度就更是比之前提升了一倍有余。
在保证全军阵型不乱的前提下,这差不多已经是队伍速度的巅峰。
徐乐的战马来到徐世勣身边时,兵马已经脱离丛林来到道路上。
徐世勣一直对徐乐保持客气,可是此刻脸色却极为严肃,也没了之前的客套寒暄。
不等徐乐开口,他抢先说道:“乐郎君想的什么,某已经知道了。”
没错,就是知道了。
只看徐世勣的眼神,徐乐就知道对方不是在糊弄自己。
而是大家想到了一起去,自己担心的对方也是一样,已经想到了一起去。
这是属于棋逢对手的默契,两个领兵水平以及思路接近的武人,确实可能达到这种默契。
如果两人是对手的话,这时候多半就会及时调兵遣将,堵上自己之前破绽再朝对方出招攻击。
现在因为是有着共同的目的,自然是要往一起想,共同解决麻烦。
徐世勣道:“你我易地而处,恐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吧?
冒险总好过被困死。
我走哪条路出关,本就是临时起意。
就算他早有防范,也不会连这都能算到,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再说我们这帮人本就是脑袋别在腰带上过活,这样的日子早就习惯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死是活就看老天帮谁。”
徐乐看着徐世勣,微微一点头:“徐大能这么想某也就放心了,心存侥幸首鼠两端,只会死的更快。
不过还得让大军暂停片刻”他看向秦琼、罗士信,最后又看向徐世勣。
“既然抱定破网而出的决心,全军还不披挂?
在这等什么呢!”
徐世勣愣了一下,随后忽然再次举手,身旁的护卫立刻将鸟哨放在口中吹响,几个呼吸之后,这支全速前进的骑兵陡然勒住坐骑停住了脚步。
不管是为了爱惜战马还是争取时间追求速度,上至徐世勣下至普通喽罗,都选择了布衣乘马拒绝披甲。
可是徐乐这番话,却让徐世勣改了主意。
兵士之间互相帮衬着,取了甲胄披挂在身,又给战马挂好马铠。
原本属于程咬金、单雄信的亲兵,正在轮流抬承载两人的床铺,在徐世勣的命令下,来到徐乐身旁,伺候他穿戴甲胄。
徐乐也不推辞,指点着他们为自己披甲、裹毡、系鸾带,另有几名亲兵给吞龙身上装配马铠以及挡箭的毛毡。
同样也有取了甲胄,帮薛家四兄弟披挂上。
他们被擒的时候,甲胄自然也被剥了去。
不过好在徐世勣一直想着和徐乐合作,也就没把他们的甲胄充作战利品分发,抛弃无用物资的时候,更不会把关系性命的铠甲当成废物丢下。
所以此刻这四兄弟不缺铠甲装备。
等到徐乐收拾完毕,起身来到吞龙之前飞身上马,再把金刚面覆扣下。
那些喽罗兵一时间都有些失神,望着这钢人铁马,不少人的呼吸都为之凝滞。
就连徐世勣都觉得热血沸腾,暗自感慨:应该早些披挂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先是遭遇了内部的叛乱,随后又为了躲避李唐大军不得不抛弃辎重全军撤离,对于军心士气不可能没有影响。
就算大家再怎么习惯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会真的把这种日子当成是享受。
可是当看到徐乐这身甲胄尤其是朱漆面覆落下的刹那,徐世勣就觉得自己一身血液都随之燃烧起来,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真正的血面金刚!要带着自己这些人冲破黑暗世道,还天下一个公正!自家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
能够走到现在的,谁不是对这个世道满怀愤懑的好男儿?
自己这些人不为官府所容,不为世家所接纳,如今更是被昔日的头领背叛,成了真正天不收地不管的孤魂野鬼。
自己做错了什么?
何以被如此对待?
谁心里没有一口怨气,没有一股怒火!只不过这口气该往何处撒,这股火该往哪里烧,全都没个方向。
看到这尊黑甲血面金刚,大家便有了路走!之前的徐乐是对手,再说距离也比较远,只是远望如魔神。
如今近距离观看他从布衣武者化身介胄之士的过程,心灵震撼的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大家都是盔甲在身,但是气势威仪不能相提并论。
别说是普通喽罗,就算是秦叔宝、罗士信这等虎将,在披挂之后的威风也不能和徐乐相比。
如果此刻有人冷眼旁观,第一眼就会认定徐乐是这支队伍的主将,其他人不过是偏裨辅佐而已。
这便是大将军的体面!但凡是个男子汉,谁不愿意跟随这样的主将?
不管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他带头,便是撞上去又怎样?
自己方才想的是带兵离开,只求不要和唐军遭遇,现在想来未免有些胆小,更有点听天由命的味道。
就该跟在徐乐马后,一路撞阵而过。
不管伏兵还是罗网,就这么直接撞上去,看看谁的骨头硬!随着徐乐披挂完毕,原本消沉的士气陡然间被提振起来。
全军的血液被点燃,那股子天地不怕的豪气,重新得到了凝聚!再者徐乐孤身前来,却也不忘带着盔甲、马铠,足见其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其心思之细腻,足以担任一军主将,把大军交在他手里统带,自己也能够放心。
徐乐跨上战马的同时,目光也向瓦岗军将面上扫去,他们的眼神变化也都看得明白。
心中有数,自己此刻只要一声呐喊,这支里面起码有一半的人能被自己拉过来。
倒不是说什么王霸之气,而是武人之间的认同。
正因为这些人是好汉、好兵,才会对勇将有一种从骨子里的认可。
反过来,也只有真正的豪杰,才能驾驭眼前这些兵士。
由此也可以证明一点,李密总归是才具格局不够,无法驾驭这么一支精锐,反倒是处心积虑要谋害他们。
至于二郎你的才具是够了,就是不知道老天肯不肯帮忙,是否能让你把这些好汉收入麾下。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双足轻轻点蹬,不用人招呼,自行来到了全军最前锋处。
都到这一步了,还谦让个什么?
既然他们服气自己,就让他们服气到底。
我没法保证这一路太平无事,也无法保证不会落入更大的陷阱。
只能保证一点,既然大家此刻目的相同,就会带你们闯出一条路。
人披甲马着铠就是向李建成的宣告,识相的让开道路,否则就别怪自己要带着他们撞阵而出!骑阵再次前进,马蹄声却变得和之前不同。
方才大军轻骑急进,求的是快速隐匿,希望避开锋芒逃离险境。
此刻却是堂兵正阵,鸣锣击鼓昭告四方,阿爷的人马在此!谁要是不服气尽管来!看看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