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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终于渐渐有点暖和起来了啊………”
徐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这一句话说出,在徐乐身边始终紧紧跟着的步离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旁边还跟随的几人,不管是韩小六还是宋宝,或者是陈凤坡仲铁臂他们。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徐乐。
大队人马,从北面退下来,除了留兵数百以监视突厥人动向之外,就是来到云中城左近扎下,准备将云中城的老营人马也接出来。
王仁恭不是傻瓜,只以数千精锐凑上去说是投降,任谁看都是一副准备破釜沉舟拼命的样子。只有将老营眷属老弱全都带上,举府库图册,解甲而来,这才是真正准备投降的样子。
刘武周和苑君璋自己赶往云中城,带着云中城留守人马,眷属老弱,全部能带上的家当,出而与徐乐他们会合,再举而向南,行此最后一策。
粮秣无多,时间紧迫。大队人马退下来也就三四天时间,而刘武周两天内就要将云中城的人马家当都带过来。大家再向南而去,直抵王仁恭面前。
今日就是约定会合时间,一众人马,都已经到约定地方等候。
云中城位于群山之间的盆地当中,到处都是风口,寒风只是在这盆地当中到处横冲直撞。虽然已经开春,但仍然是滴水成冰的气候。大家肚子里面又没多少油水,人马都冻得瑟瑟发抖。
可徐乐穿得还颇为单薄,一副感慨天候暖和的样子,让冻得鼻涕长流的诸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从小在雪窝子里长大的小狼女步离,才附和徐乐的话语。徐乐看了一眼身周诸人,笑了一下:“别和我比,爷爷从小就磨炼我,大冬天的就把我丢在停兵山,就是一件薄袄,一日夜后才来接我。冻得受寒,就用药水擦洗,再灌热汤,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药草,喝下
去寒气就退了。如此往复,几个冬天下来,就比别人熬得一些寒了。”
韩小六吸了下鼻涕,一脸羡慕:“我哥呢?也一起么?”
徐乐努努嘴示意大家去看。
战时之际,韩约跟在徐乐身边寸步不离。而平时之际,这迎刘武周的大队当中,却只是缩在人群当中,只巴不得没人注意到他。众人回头在人群中找到弯腰曲背的他,果然韩约穿得比徐乐还要单薄一些!
步离看着韩约赞赏的点点头,在这小狼女看来。这个天气怕冷的都是怂包,这个天气也只有徐乐韩约两人,才算得是条汉子。一个个冻得缩头缩脑的,像个什么样子!
宋宝一副感慨的语气:“徐老太公到底是何等样人物啊……末将真是当年见识少,没有去徐家闾多请教亲近一下,不然末将也当得多长进几分……”
韩小六嘿的一声:“你当日到徐家闾来,可是大摇大摆的模样,徐家闾哪个人放在你眼底!”
宋宝倒是坦然自若:“所以是末将瞎了眼睛,无缘拜见老太公,当真可惜!”
不仅宋宝感慨,就连陈凤坡仲铁臂他们也是感慨万千:“老太公到底是何等样人物,才教养得出乐郎君来,无缘受教,的确是末将等没有福分!”
徐乐淡淡一笑,只是不接这话茬。徐乐不开口,诸人也不好再问下去了。但是每个人心底,都是好奇万分。这位隐藏在马邑郡中多年的徐老太公,到底是什么出身?若说乡野之中就能出现此等人物,大家都是绝不相信。这徐老太公必然有
极深厚的背景,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藏身马邑。这徐老太公的背景,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上,将来乐郎君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助力靠山?
但是徐乐不说,大家也只能将这闷葫芦藏在心底。
可徐乐不是不想说,而是徐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世,而自己爷爷,又经历了什么啊………
徐乐只是策马而立,望着眼前茫茫还未曾化冻的雪原,望着这一片荒僻的土地。
当爷爷抱着还在襁褓中的自己,来到这片土地,看到的也正是这副景象罢?
然后十八年来,等着自己慢慢长大。爷爷到底是期待自己安然的终老此间,还是用他教导给自己的一身本事,追寻身世之秘,找到当年仇人,血此仇恨?
可爷爷,终究是埋在这片土地上,再也不能告诉自己答案了。
而自己如果能从此南下决死一击当中活下来,也终究会离开这片土地。
等待自己的,是这个激荡的时代,是更广阔的天地。
当然,首先是要杀了王仁恭!
徐乐骤然沉默下来,身周玄甲骑人马也都安静了下来。队伍当中,还有恒安鹰扬府的军将,还有跟随南下的缘边军寨寨主,每个人都看着徐乐身影。
现下徐乐,也隐隐成了恒安鹰扬府的支柱之一,风头还压过了这段时间诡异沉默的尉迟恭。只要看到徐乐并不算是多么壮健的身形挺立在前,不管前路如何叵测,现下如何窘迫,都觉得多少有些希望。
刘武周和苑君璋是根基依托的话,这乐郎君就是最锋锐的矛尖,总能带着大家杀出一条血路!
数十上百骑,在面向云中城的一处丘陵之上,静默的不知道等候了多久。
突然吞龙耳朵一动,骤然嘶鸣一声。
徐乐也精神一振,回头对着大家笑道:“来了!”
雪原之上,先是出现了一些旗号。然后就是一道黑线显现,越来越近之后,就能看清,是大队人马。
在前歩骑混杂,正是恒安鹰扬府留守云中城的军马。而在他们后面,就是近乎无穷无尽,在雪原上蹒跚而进的云中百姓!
云中城空城而出,军民混杂,南下直向王仁恭所在。做最后一决!
如此天候,如此乏粮。这数万军民南下,途中不知道要受多少摧磨,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会填于沟壑。
从去岁冬日开始,王仁恭的一系列举动,在马邑郡中,已然酿成大劫,不知道多少人丢了性命。就连徐家闾,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动乱已经在大隋的每个角落,都已经蔓延开来。更为惨酷的景象,也只在未来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徐乐看着斜插在鞍侧的马槊,槊锋已然隐隐有一层血光。自徐家闾出来之后,连场血战,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条敌人性命,折于这马槊之下。
杀了王仁恭,就能平息了这马邑郡的劫难了罢?而这天下,又要杀了谁,才能终结这场大劫?